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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友文苑 丨1992级校友刘银胜:我一个高考两门不及格的人,怎么就去西北政法上学了……

  • 来源:国内合作与校友工作处
  • 发布者:校友办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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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编者按】:“我一个农村孩子,怎么就成了西北政法的学生?”——1991级校友王学堂在《青春都在西北政法》中写下的这句深情叩问,如投石入湖,瞬间在万千西法大人的心间漾起层层涟漪。     

 

这篇文字不仅牵起无数校友关于高考的青涩记忆与择校的绵长情缘,更掀起了一场跨届别的温情“回忆接龙”。校友们纷纷提笔,循着这份意趣,以各自独特的视角,畅叙当年与西法大结下的奇妙缘分。一篇篇饱含深情的回忆文字,像春笋破土般次第生长,蓬勃涌现。

 

从本期开始,我们将陆续推送这些镌刻着青春印记的故事,邀您一同回望那段闪闪发光的流金岁月。

 

同时,也诚挚邀请广大校友提笔书写,分享您独一份的记忆,让我们一起编织属于全体西法大人的永恒记忆画卷。


 

我出生在甘肃省天祝藏族自治县的一个小村庄。自小,我熟悉的是麦田、土豆,是黄土、荒山,是一年到头呜呜呜刮不停的风和爷爷的脊背。我没有上过幼儿园,等到满六岁,我和母亲、妹妹一道离开小村庄,到了县城。原因是:我要上学了。

 

上学是什么呢?虽然父亲是一所中学的老师,但我对学校毫无概念,也从未有人向我解释,更没有人对我提要求、讲目标。于是,一年级第一学期末,我晃晃然拿了班级倒数,语文数学都不到五十分。隔壁邻居的儿子与我同班,人家得了双百,非常骄傲,看我像看傻子。我爸却没有因为我的成绩恼火,反正我不记得。

 

虽然我不懂上学是什么,但我摸索出了在班级这个小社会如何生存,那就是要学习成绩好。到了三年级,我破天荒考了班级11名,我爸居然说我撒谎。回想起来还真是无语。自此,我终于在学习上开了点窍。走到哪里,也开始喜欢读书。大人们开始讲,“老李家孩子就是不一样”,我才知道,爸爸兄弟四人,三个是大学生(虽然我爸是大专),我爷爷因此在十里八乡声名远播,这好名声差点被我毁了。

 

这个时期值得记录的一件事情是,爸爸对我很民主。那时三年级结束,学校要准备分藏语班和汉语班了,爸爸很认真的问我,“想上藏语班还是汉语班”,我不假思索的回答,“汉语”。

 

天祝藏族自治县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的地区,“天祝”的来源是天堂寺、祝贡寺的首字,藏语称华锐,意为英雄部落。作为汉化程度非常高的地区,这里的少数民族与汉族毫无隔阂,完全融合。但小学会到高年级分藏语班、汉语班,中学有专门的民族中学。

 

 

我虽为藏族,但作为一个孩子,并没有民族自豪感或其他想法,只有农村孩子、城里孩子的差异。看到汉语班的孩子们多为城里孩子,看上去洋气、干净,那多让我羡慕,自然选汉语班。这是我人生第一个重大选择吧,虽然是一派懵懂无知中的选择,但它绝对影响了我生命的走向。

 

顺顺利利走到初中,到我爸眼皮子底下,我也没闲着,成绩过得去,叛逆的事儿也没少做。那些老师在我眼里完全没有滤镜。老教师是看着我长大的,新来的老师还没我熟悉校园,如鱼得水的我迎来了中考。

 

爷爷说“考师范,女孩子,将来当个老师多好”,可我自卑于不会唱不会跳,百分之一万地拒绝这个说法,并以此反抗父母,告诉他们,“我一定要考高中”。那时候不知从哪里听说师大附中每年会从天祝县招两个学生,我立刻宣布,我要报师大附中。不成功大不了上天祝一中。父母由着我。

 

没想到,我真的考上了。

 

在兰州读了三年高中,实际只是困在附中周边,根本不了解兰州,但是,我一门心思只想接下来的四年要离开兰州。当时不知道是为什么,现在回想起来,也许是因为又一次被冲击了吧,就像小时候看到城里孩子一样。到了兰州,看到了更进一步的城里孩子,他们讨论的是出国,他们一天的开销可能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,他们的生活里从来没有麦田、狂风……,现在的小孩儿唱“波妞”,我当时主唱“土妞”,这一切的冲击力只有回过头时才能看明白一点儿。

 

我就一定比他们差吗?不,我想要比他们走得更远更好。这是当时内心深处的想法吧。

高考后填报志愿,父母希望我填兰州大学,我不同意,各种劝说后,填上去了,思来想去不甘心的我半夜偷偷将一本的第一志愿改成了北师大。我的分数上不了北师大,于是就到了二本第一志愿西北政法。

 

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最漫长。当时是回天祝考试的,以为通知书是到天祝教育局,结果没有。心惊胆战跑了趟师大附中,找到了录取通知书,且在登记本上看到包括我共有四人考入西北政法,一人是我关系不错的朋友,另一人是同班同学的好友,还有一人不记得是谁了。

 

开学前,爸爸陪我去报到,跟朋友母女一起。我们两个18岁的大姑娘,第一次坐整夜火车,兴奋地在车上走来走去。下车后找到西北政法接学生的牌子,上了车,到了学校。接待我们的学长正好也是从兰州来的,即刻带我们办入学、去宿舍。安顿妥当后,想去学校的宾馆登记入住,结果早都被预订完了,爸爸被安置在会议室打地铺。

 

(开学时与舍友在一起)

 

那个九月,西安的雨特别多。我的心情也是阴郁的。考上了一所大学,也是自己填报的,理应高兴,但看着远不如高中校园的大学校园,真想退学复读。土操场,破宿舍,旧饭堂,奇怪的公共课安排,无一不让我在心底升起抱怨。隔壁宿舍有个从河南600多分考来的女生,真的退学了。而我最终选择了接受这一切。我缺乏复读的勇气。

 

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主动地失去了目标和方向,学什么?怎么学?茫茫然随波逐流。大学四年几乎成了我人生最为荒废的四年。直到大三暑假开始实习,跟着报社老师东奔西跑中,看到一句话从无到有、再到丰富多彩居然是那样一个过程后,我才开始有点成长。原来,现实是这样,媒体是这样,那我该怎么办?来不及思索,大四已经到来,找工作成为我的终极目标,当时计划就这样留在西安工作生活了。

 

(毕业时与舍友在一起)

 

谁曾想,大四第一学期结束前,我和同班同学老马正式“在一起了”。彼时河南籍的他已经报考了兰州大学的研究生,我只能苦笑着说,原来我四年后还要回兰州啊。他一心备考,我则回兰州找工作。好歹在毕业前夕确定了工作。

 

谁又曾想,老马研究生毕业竟然来到广东工作,我只能再一次随迁。这一次,真的离开了兰州、离开了天祝。

 

广东中山距离甘肃天祝近2500公里。我确实走了很远。那么,这一路我走得好吗?比起曾经路遇的城里孩子们必然多了一些困难。但是,不管好的坏的,一切都会过去,什么问题都会被解决,什么困难都会被跨越,再多的悲伤难过也都会被藏进记忆盒子深埋起来。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,多留一些欢笑的瞬间,多留一些美好的记忆,陪伴好母亲、老马和两个孩子。

 

PS. 【给大家逗个乐】 : 我家小升初的小朋友说:“我以后要考回兰州大学,要去天祝放羊”,我和老马都震惊了,我们花了十几年时间在广东安家立业,你竟有如此志向。考去兰州大学还好,竟然还要去放羊!我赶紧说:“你先读个畜牧业,然后成立一间科创公司,多赚点钱,再去天祝买个山头做牧场,这样就可以放羊放牛了”,他说,“好”,我这心可算不用特别紧张了。

 

 

本文作者李夏,甘肃省天祝藏族自治县人。2006年毕业于西北政法大学新闻传播学院,回兰州工作五年后,辞职读研,后远走广东中山工作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