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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友文华

往事慢忆之老师老师

  • 来源:何小凤(1987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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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中学时代在默默无闻的奋斗中度过了。到了大学,在那热烈、新奇、健康向上的环境中,再加上博览群书所受的熏陶,思想性格都明朗起来。不过大学时代是个自主的时代,除非你特别活跃和出色,一般都不会受到老师的注意。我倒如鱼得水似的进行着自我的重新塑造和完善。不过期间仍有几位老师,让我回想起来都感到兴味无穷。
一个是教我们《司法会计》的女老师,很遗憾忘记她姓什么了。第一次上课我就被她那天然的,不加任何雕饰的美给镇住了。她圆脸,大眼睛,皮肤白里透红。微卷的头发蓬松着。那时正是春天,她身上穿着一件花毛衣,鲜艳而优雅,使她更充满了青春朝气和活力。我立时想起了《读你》中的两句歌词:“读你千遍也不厌倦,读你的笑脸像春天,浪漫的季节,醉人的诗篇--”
我相信那时刻所有的男生女生都被她镇住了。女性对于别的女性的美往往会有一种莫名的嫉妒,但我确信她那种优雅而纯朴的美天然美不会有人嫉妒。她就像精美的艺术品,使是让人欣赏和向往的,而不是让人嫉妒的。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好像是美而不自知的。
她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上课了。从她声音的急促和略带羞涩的表情中可以看出,她没什么教书经验,说不定是刚毕业分来的。在大学里,学生们选修课程一般都是为了争学分,特别是《司法会计》这类的课,很少有人去真心实意地听,去听也是泡泡时间。如果老师讲得不精彩,学生更不买账了。即使像我这样循规蹈矩的学生,尽管每课必到,也总是夹本小说之类,以消磨难耐的时光。
可是学生们这种懒散的风气,在她面前一扫而光。她的每堂课都是座无虚席,就是晚上也不例外。而且那些挑剔的男生们,常常早早就去教室抢前面那几排的位置。
她讲课清晰明了。但我想她绝不是那种才华横溢的老师,而且有时讲到不好说明白的问题时,她的声音就急促起来,脸上也顿时布满了红晕,显得更加楚楚动人。课余她的情绪稍微放松平静,面对男生的一个个迫不及待的疑问,她亦会从容解答。
我们这些女生们虽不像男生那样抢座位,但我们私下里也在谈论她的可爱。 就这样,她那毫不造作的美,使枯燥无味的《司法会计》充满了魅力。
接下来,我要谈谈大三时的体育老师。我们学校对体育要求特别严格,被女体育老师恶狠狠地折磨了两年的我们,对她们充满了厌恶和恐惧。有这样一种怪现象,男老师对女生比较宽容,女老师对男生比较宽松。因而别看她们对我们如何凶狠,严厉,对男生可是很宽大。这是人类的一种奇怪心态。
上大三时,体育改成选修,我选了太极拳。不是因为我喜欢,只因为我认为这门课会比较轻松。我要谈的老师,就是教我们太极拳的,这也是位女士。不过她长得很不漂亮。好在她是位老太太。她没教我们之前,由于她奇异的面容我早已经注意她了。别人常对我说:“她人很好。”但知道她教我们太极拳,我心里也没轻松和宽慰多少。
她有一个很大气的名字:原野。
第一堂课我仔细审视了她:整个面部线条都是生硬的,眼睛很小,鼻子很大,皮肤是那种黑红色。
不过她对我们的态度,使我对她有了好感。她从不像以前那些女老师那样,对我们吆三喝四,只是耐心地给我们讲动作的要领,然后精心地给我们作示范动作,让我们跟她学。由
于人多,有些人看不清楚,她就不停地跑来跑去变换地方和角度。大热天折腾得她总是大汗淋漓。偶有人做错了动作或分散了注意力,她也只是拍一下手温和地喊:“喂,同学,注意。”刚开始我们觉得她脾气好,容易对付,就不重视这门课。后来发现她那样认真,辛苦,很觉过意不去,也就认真起来。渐渐的,我再也感觉不到她面孔的生硬了,反而发觉她的柔和、宁静,并充满了让人感动的温馨气息。
她的丈夫是体育教研室的主任,短小精悍,腰板挺得笔直,很有气派。和丈夫比起来,她的身材似有些魁梧了。不过他们俩非常和谐,相敬如宾。
前些日子刚看完《战争与和平》,两位女性给我的印象最深,一位是娜塔莎,一位是玛丽亚。如果说,上面提到的司法会计老师是娜塔莎的话,那她就是玛丽亚了。不过玛丽亚这个人物虽说也高贵善良,但我并不是太喜欢,而且有些怀疑托尔斯泰所描述的精神力量的伟大。不过,在我的这位体育老师身上,我却真实的感受到了这点儿。
另外我要谈到的是我们的英语泛读老师。他是位年轻教师,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文质彬彬的儒雅小生。固然他也没有多大的魅力,可是讲课的时候那种挥洒自如劲儿,却让人有一种安详的快意。他讲课似只是尽他的职责,对学生没有任何刻意的强求。
学英语的人,可能对西方的风俗习惯、文化背景比较了解,加上泛读课本来就比精读、听力课轻松自如一点儿,这都使课堂更添了些生趣。所以听他的课,让人有一种听宁静的小夜曲的感觉。
要知道大学生对老师是最挑剔的。但男生女生们至少都不讨厌他,甚至竟有个女生私下里爱上他。这个女生是泼辣的那种,她扬言说她爱上他了。当有人告诉她这老师已有女朋友的时候,她竟勇敢地说她不怕当第三者。不过,她终究没有心思去当第三者,因为大学里那样丰富多彩的事儿太多了,吸引人的事儿也有的是。相信那时有不少女生默默喜欢他,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。大学里的女孩儿照样容易喜欢上人,爱上人,很容易在心里将某人作为自己的白马王子。不过不同的是,她们能做到适可而止。
最后我要谈到的是我们国际贸易的老师。也许他是我们那个学校里,从思想到行为方式受西方影响最深,因而显得最与众不同的老师了。
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阶梯教室里,听他和另外一个老师讲在国外的感受和体会。先由那位老教师谈他在苏联的感受,讲得枯燥无味。接着由他讲在英国留学的体会。那时他穿着风衣,天不冷却带着鸭舌帽。他的口才实在叫人不敢恭维,陕西话说得刻刻板板。不过他不时用手拧拧大鼻头,或者脱掉鸭舌帽挠挠光头,才叫人觉得有些趣味儿。然而慕名而来的学生们还是纷纷退场了。
他第一次给我们上课,我一眼认出了他。因为他留过学,所以虽对他那次讲座失望,但还是寄希望于他。
果然,他独特的授课方式使我们新奇又兴奋。他一上来就撂出一大堆新鲜的名词和术语,渐渐的我们招架不住了。因为这门课没有教材,全靠我们到图书馆去借资料。而图书馆有限的资料根本不够那么多的学生借,而且都是些陈旧的不合他口味的资料。每次他都给我们留作业,数量不多,难度极大。我们由兴奋转而怨愤,甚至有些恐惧。要知道必修课也没有花费我们这么大的精力。可我们又不能不去听,因为没有教材又没有可靠的资料,如果再不记些笔记,那么期末考试就无法应付了。
他满脑袋西方的商业经济思想,以西方那种教学方式给我们灌输。不过他那吞吞吐吐,磕磕巴巴,有时简直不成逻辑的陕西话使我们迷惑。我们不明白他就解释,愈解释愈不明白,简直叫人怀疑他的思维逻辑有问题。他一急就用英语说起来,英语他倒说得流利。我想,大概留学时间长了,思维逻辑也西方化了。
不过他很能活跃课堂的气氛,增强学生的参与性。上他的课可以随时举手提问题,甚至可以同他辩论,他不但不反感,而且还会赏识你。
临近期末,这样的气氛被引向了高潮,他宣布期末闭卷考试。我们抗议了。选修课很少有闭卷考试的,就是闭卷,也会有复习资料和教材作为依据。面对下面群情激昂的气氛,他靠着桌子站在那儿,一动不动沉默地巡视着,似在凝神细听。过了两分钟,他手一挥:“有话站起来说,可以讲讲你们的理由。”一个男生腾地站起来,说了诸如选这门课只是为了了解一下这方面的知识,对有兴趣的人,可以多花些精力。而大多数的人平时已经花了那么多的精力,在期末紧张的时间里,要我们再对这门选修课花费心思,是不是太不公平了。这个男生讲完了。老师他不动声色地用手示意他坐下。又有一个女生站起来发表意见,内容大体相同。最后他对此问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。
期末考试仍是闭卷,不过他没在试题上刁难我们,他委婉地向我们作了一点儿妥协。
到如今,回想起来竟佩服他的勇气和胆略来,而且对从他那儿受到的教益,我心存感激。
至今我只能发出这样的感慨,做学生难,为人师也实不宜。做学生的实在易于以自己的好恶来判断老师,现在想来真有点儿不负责任的感情用事。
现在,他们有的老了,有的更老了。因为我也开始老了。我是个寂寞的人,也喜欢寂寞,寂寞的人喜欢回忆。我就在这回忆里慢慢老去,回忆里因为有了他们而变得美丽。
(作者:何小凤,原法学系1987届校友,现就职于郑州市惠济区司法局。)